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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很多高赞答案,很多有共鸣。这是我曾经的一个演讲稿,也贴在这里吧:
我生在北京、长在北京,已经31年了,我往这儿一靠,确实挺舒服,一会儿您看我还能往下出溜。我们的相声段子里面也学过这样说话的,比如一辆公交车进站,售票员一推窗户,一拿报话机就开始了:“看车了看车了啊,进站了进站了自行车蹬起来了啊,刷卡往里走了啊刷卡往里走,司机关门儿走啦!”(参见《杂谈北京话》中的叶蓬或《坐地铁》中的陈印泉)每次都能获得很好的舞台效果。
但今天我要(坐起来)正襟危坐,坐有坐相,很认真地告诉您,北京人绝不是这么说话和这么坐着的。“北京瘫”真的并不属于北京,周杰伦似的说话也不是北京人的说话方式。
首先说这肯定是平时这么坐着啊,大家从什么时候觉得北京人爱这么坐着,拿肚子垫着键盘,从椅子后面看连脑袋都看不见呢?您各位琢磨琢磨,可能是由于大张伟访谈当中的一次绘声绘色的描摹,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我从小没见我爷爷这么坐过,没见我父亲这么坐过。我的师父王谦祥先生,怹12岁进北京曲艺团学员班,我也老上家里去,跟亲爷儿俩一样,我也没看他有一回这么坐着过。家里打小儿教给我的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如果您打小儿听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能可着一个菜老夹,跟长辈儿说话的时候得说您,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能插到饭里头,茶壶嘴儿不能指着人,“出必告返必面”……那您一定也知道不能那么坐着,这些都是北京人家儿的一些讲究。我家里头惯我,有时候不好好坐着,也不打不骂我,但我可是亲眼得见我同学因为坐没坐相那家长大嘴巴就上去了。
后来大家翻出来我爱我家的不速之客那集,葛优老师演的这个季春生儿,那演的是真好,我就是通过他坚定了自己当演员的梦想的,我一看长成那样儿的都能当演员我怕什么!大伙儿看完这个,又给起名叫“葛优瘫”,您别忘了,葛优在剧中演的那个人物叫二混子,有病不能老渗着,有女不嫁二混子。北京人都让人觉得应该跟二混子似的那么坐着了,不太合适吧?
而大家近年来觉得北京人应该这样跟满嘴含个热茄子似的并且动不动带脏字儿地这么说话,可能是从电影《老炮儿》里面得来的,冯导是好导演、好演员,塑造人物准确到位,可是让大伙儿都觉得典型的北京人是一群老炮儿,什么叫“老炮儿”呢?就是进过局子的人,过去管这样的叫老炮儿,让大伙儿觉得进过局子的人能代表北京文化,图什么呢?
第二呢,可能是一些北京80 90后的孩子嘴懒才这么说话,什么话嘴里一秃噜就出来了,比如说“你知道王府井怎么走吗”,这要用普通话就是“你知道王府井怎么走吗”,好多孩子嘴懒,但这可不是北京话作为一种地方方言应该予以研究和保存的精髓,北京话讲究的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上听了是北京话么,您没事儿翻翻齐如山先生的《北京土话》、看看金受申先生的《北京话语汇》,您就会发现北京话中有那么丰富的语汇,颇有况味。
好多人学北京话的儿化音的时候,学的不太地道,我们不是什么都加儿化音啊,我们不说我去趟“天儿坛儿公儿园儿”上听了是北京话么,当然这个有点儿夸张,但好多人说“西直门儿”,这就不对了,北京城里九外七皇城四,就三个城门加儿化音“东便门儿”、“西便门儿”、还有一个广渠门儿,其他的不加。您要在前门下车,那是去天安门广场,您要说前门儿下车,售票员大姐就该说了:不让你后门儿下后门儿下么!您再听听那些由于儿化音的处理产生的独有的音韵美,比如我们说起北京的炸酱面会有这么一套顺口溜儿:芹菜末儿,莴笋片儿,狗牙蒜,掰两瓣儿,新黄瓜切成丝儿,心儿里美,切几批儿,焯豇豆,剁碎丁儿,小水萝卜带绿缨儿,辣椒麻油淋一点儿,泼点儿芥末蹿鼻眼儿,炸酱面虽然一小碗儿,七碟儿八碗儿是菜码儿,这哪儿有被吞了或吃了的字儿呢?
很多朋友想要更多地了解北京话,您听听侯宝林的相声,赵玉明的单弦儿,那种语音的甜润我觉得只能用“受听”两个字来形容,不一定有什么包袱,照样引人入胜,甜脆悦耳。您说那是舞台表演?生活里面呢,大伙儿可以听听启功先生讲书法的录像,那个北京话同样是甜润熨帖,就是个邻家老人给你娓娓道来,您说那是老师,也不是日常的?那您没事儿走走胡同儿,听听大爷大妈的语音,照样是字字入耳的,绝不是一个字儿都听不清。
我希望北京文化长存,北京的语音,北京的为人处世的规矩,让更多的人知道“北京文化”到底怎么回事。是所谓,故园文化薪火传,我辈岂敢忘先贤,古来未见北京瘫,一坐一站家规严,对人哪有囫囵话,一字一句语音甜,劝君多解古都意,京华风韵自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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